说起道满晴明,可能大部分对短篇漫画有兴趣的读者都知道他的大名,他的代表作——短篇集《五分钱电影院》,可以说完全展现了他的独特风格:画风清奇、到处捏他、黄段子、超展开、全性向一锅乱炖……这位上世纪末就开始活跃在里界的漫画家,不仅以这样浓烈的风格成为了R18漫画杂志里的一朵奇葩,更用众多R17.9的全年龄脑洞漫画吸引了各种各样的读者,也是我本人最喜欢的漫画家之一。而中篇漫画《到巴比伦需要多少光年》,正是道满晴明近年的优秀作品之一。
故事开头,就是熟悉的道满晴明式黄段子。主角巴布痛苦地横卧在宇宙飞船中,仿佛得了什么绝症,翻到第二页,才知道他是在想着和女人来一发。以此为契机,读者第一次接触这个宇宙:和螳螂一样吞掉雄性的外星人、把主角飞船当成小玩具的巨大外星人、进到裆下空间可以喝茶放松的外星人……像这样奇奇怪怪下流但有趣的设定,整个漫画到处都是,也像道满晴明之前几部中篇漫画一样,以独特的方式衔接了剧情。
这样的开头,可能让人觉得主角是个本子漫画男主角一般的角色,不过很快在剧情中我们知道了看似合理的理由:主角已经成为了仅剩的地球人,而产生了延续种族的本能,甚至不惜变成女性,造成了身体隔一天变一次性的后遗症。糟糕的是,主角失去了关于地球毁灭的记忆,以寻找地球真相为主轴的故事就这样徐徐展开了。在旅途中,主角因为违法被抓到时间流逝比外面慢几千倍的星球服刑,去宇宙最大回转寿司餐厅吃经过119万年才从面前传到面前的寿司,在废墟行星上看到超稀有光之美少女手办,想通过与神秘的“四次元人”交涉去见毁灭前的地球,甚至收获了爱情和两个可爱的宇宙混血儿孩子。然而,一道晴天霹雳劈下,这场太空漫游终于走到了尾声,孩子们的真相、地球毁灭的真相乃至宇宙的真相终于揭开了面纱……
不难看出,《到巴比伦需要多少光年》是个科幻作品,也不负众望,在2020年日本星云赏漫画部门获奖。星云赏并不完全是科幻作品的奖项,奇幻作品同样能获奖,不过,判断这些作品的“科幻程度”仍不失为一件趣事。2018年获奖的《女仆咖啡厅》或许是因为日常中完美插入的科幻片段,2013年获得提名的《绝望先生》则难免让人感到摸不着头脑。相比之下,《巴比伦》实在是太科幻了,宇宙飞船、星际旅行、外星人,经典的科幻要素一应俱全。实际上,《巴比伦》的阅读感受可能和著名科幻小说《银河系漫游指南》系列非常相似。夸张到看起来随便的故事情节、令人捧腹的科幻笑点,加上主角巴布的国籍设定还是和《漫游指南》同样的英国,再联想到《五分钱电影院》中同样有致敬科幻小说《冷酷的方程式》的短篇,或许这部作品确实和《漫游指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对喜欢《漫游指南》式科幻的读者来说,《巴比伦》无疑会是读起来非常痛快的一部作品,大概这也是它获得星云赏的原因之一吧。
把《巴比伦》放到道满晴明所有中长篇作品中,可能显得有些逊色,虽然同样是结局超展开,但相比《迫近的子弹》中形势的完全逆转、《忧郁症》中格局的突然打开,《巴比伦》的结尾更加“合情合理”地埋好了伏笔,与此相对,设计却不那么简洁。即便如此,这个对全篇来说可能有点残念的结局如果单独抽出相关的剧情来看,即使放在所有他的作品中也算得上最浪漫的之一:与毁灭地球前一刻邂逅的女子再次,跨越多少年、绕过多少光年的重见。
最后,是时候回到标题了:到巴比伦需要多少光年(バビロンまでは何光年)。故事中,巴比伦是一座宇宙图书馆,用漫画的形式记录着所有星球的历史,引出了恶搞漫画家悲惨赶稿生活的段子之际,也让主角在阅读时想起了关于地球的一部分记忆,但通篇看下来,只是一个转折点,乍一看似乎不太该作为大多数时候用于表明主题或概括全篇的标题,但仔细思考后还是可以理解。巴比伦+图书馆,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著名图书馆馆长博尔赫斯的作品《巴别图书馆》,在这篇小说中,图书馆就是宇宙,里面放满了猴子打字机一样记载着所有文字组合可能的乱码一样的书,人们为了寻找真正有意义的书争得头破血流,还有人选择了放弃治疗盲目崇拜这些书,也有人试图在这片书海中寻求那一本能找到所有书秩序的书。再向前追溯,巴别则是著名的巴别塔——试图造塔通天的人类被上帝打乱了语言,巴别的希伯来语意味着混乱。当然可以把这看作道满晴明又一个没多大意义的捏他,不过也能稍作想象:这场太空漫游之旅确实在混乱中进行,最终与四次元人对决的主角,也正是登上巴别塔之人,“到巴比伦”之人。用这样的巴比伦作为作品的标题和旅途的终点,再合适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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