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www.zhihu.com/question/20903567以下内容有剧透故事最早要从1960年代开始说起。 奉行社会主义制度的捷克斯洛伐克,有被称为“内政部”的秘密警察组织,而这时内政部中出现了一个才思敏捷飞速窜升的年轻人,他就是德裔捷克人(估计是苏台德区的人)弗兰克.波那巴特。
波那巴特是一个幼儿教育和心理学的专家,他立志于进行这样一种实验:
挑选体格健壮,头脑聪明的男女结合,生下带有父母双方优良基因的孩子,然后在施加高强度和高度现实主义的洗脑教育,然后培养出“超人”(力量和智慧,知识都远远超过普通人的人,更可怕的是他们的人格魅力),来担任社会主义国家未来的栋梁和指导者。
这种实验毫无疑问是类似于希特勒在纳粹德国进行过的人种实验(希特勒的实验因为时间太短而没有实验成果;如果时间够长有了成果的话,估计和《怪物》里的差不多)。
当然,波那巴特的实验体系最早并不是这么完备,它经历了很多的雏形(朗读会),也有不少对于其雏形的模仿品出现(511幼儿之家)。
而在1975年前后,波那巴特的理论体系达到了顶点,他开始了大规模的现实实验:数十对男女成为了实验的对象,其中包括约翰和妮娜的父母。
我不知道是不是只有约翰和妮娜的父母选择了逃跑,但是像“约翰”和“妮娜”这样的孩子肯定不止一个或者两个,但他们最终应该都是作为“实验第一阶段的产品”和“实验第二阶段的原料”被内政部回收了。
作为一个实验而言,如果“标本”足够多的话,应该要尽量尝试使得相同的“标本”经历不同的过程,再观察它们的不同反应:波那巴特的这个实验应该是有这样的条件的,所以很可能有一些父母没有逃跑,有一些父母逃跑之后被杀了,有一些父母逃跑之后被杀的是母亲(约翰和妮娜则是父亲被杀),这些都可以看作是“同类标本的不同实验进程”。
约翰和妮娜是在母亲的抚养下长到了大约8-9岁,然后波那巴特从他们的母亲那里带走其中的一个(很有可能是要观察带走的那一个和没有带走的那一个有什么区别)。
我们不知道其他的实验体的命运是什么(从妮娜的记忆中“听到不知什么地方传来的惨叫”估计是有实验体受不了考验而死亡或发疯);但最终决定成为这个实验的最终成果的人只有一个(为什么把数十个孩子在实验中淘汰到只有一个?或许这种仿佛训练忍者一样的死亡淘汰法,更能使得活下来的人比死去的所有人更有使用价值吧): 妮娜。
妮娜就是未来捷克斯洛伐克的指导者(差一点捷克要有一个女国家主席了;我今年要到捷克去旅游的,正准备看看有没有齐多克桥):所有参与到这个实验中的内政部官员在“红蔷薇别墅”进行庆祝,庆祝未来的国家有了伟大的领袖。
但是弗兰克.波那巴特这个实验的始作俑者这里出了问题:
波那巴特应该是那种具有艺术家气质的人,和历史上那种奇怪的人物一样,他对于建立功绩之后获得的高官厚禄并不是太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更多是建立功绩的过程(这种人的代表:韩信)。他对于国家的未来什么的不感兴趣,他只是非常想要创造出完美的“超人”:美丽,强大,聪明,Pefect。
他被自己的创造物迷住了:那怀着双胞胎的母亲,那美丽的双胞胎。
为什么要把这么美丽的创造物去交给那种该死的国家,去做什么该死的领袖?国家只是因为可以利用他的力量让我做这个实验,我才和国家合作;我现在反悔了,我不想按照约定把完成的产品交给国家了:他恐怕是这么想的。
于是他毒死了在场的所有人,放走了妮娜,并且告诉妮娜“人类可以变成任何东西,可是绝对不要让自己变成怪物(因为你是如此的完美啊:这是他的潜台词,正是因为完美所以才不可以让自己变成怪物来破坏这种完美)”。
然后,他埋了所有人,逃跑了。
妮娜回到了母亲居住的“三只青蛙”,却发现母亲已经不见了,只有哥哥约翰在(估计母亲是受不了必须选择一个孩子交出去的精神创伤,自己一个人走了)。
她把在“红蔷薇别墅”中看到的都告诉了哥哥,而惟独漏掉了波那巴特最后的那句话(我估计一个不到10岁的孩子,在那种恐怖中肯定也什么都不记得)。
约翰正在看波那巴特的《没有名字的怪物》,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妹妹,为了不让有这种经历的妹妹如实验的目的一样成为怪物一般的存在,他决定像《没有名字的怪物》中的怪物一样,吃掉妹妹的记忆:
他用洗脑的方式让妹妹以为被带走的,被选中的,要变成怪物的是他,同时也对自己进行洗脑。这样一来,要变成怪物的就是他,而不是自己的妹妹。
从这个时候起,他已经决定要让自己代替要变成怪物的妹妹做尽所有的坏事,同时也会为了保护妹妹不惜做任何坏事。
他烧掉了“三只青蛙”,带着妹妹逃跑了。
在翻越捷克和德国边境的时候,兄妹两人为沃尔夫将军所救,哥哥被带到了仿照波那巴特早期构思建立的“511幼儿之家”里。
这种雏形的仿制品哪里供得起约翰这个魔王,没过多久就被约翰搞了个天翻地覆。约翰从511逃出,带着妹妹一起逃跑,后来被东德贸易局的官僚里贝特收养。
1985年,里贝特逃亡到西德。这时已经逃亡到西德的波那巴特在看到了电视上约翰和妮娜的图象后,像所有的艺术家一样,禁不住想再对自己的创造品“看上最后一眼”。
于是他去找了里贝特夫妇。
而在约翰的脑海中,波那巴特的到来象征着妹妹或者自己又要被带走,而里贝特夫妇则等同于抛弃了自己的母亲,自己拼着性命保护妹妹的目标就要落空了。
于是他采取了保护妹妹的方法:杀死背叛他们抛弃他们的人,然后逃走。
但是他杀死里贝特夫妇的行动被妹妹发觉了,当妹妹质问他“是不是都是你干的?所有对我们好的人都是被你杀死的?”的时候,他能怎么回答呢?
他不能说波那巴特来过了,因为这样会刺激妮娜让她回忆起自己才是怪物;
他不能说这是为了保护你,因为被波那巴特带走的不应该是妮娜;
他不能辩解。
他只能让妮娜杀死自己。
妮娜开枪了。
可是他被天马救活了。
他毒死了院长等三人,只是因为天马是他的恩人,而让这三个人死是天马的愿望。
然后他就带着妹妹逃跑了。
他知道妹妹不会再愿意和自己生活在一起了,所以把妹妹寄放在佛多那家之后就自己一个人离开了。
9年过去了,他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寄养家庭,他构筑了全德境内自己的犯罪组织:黑道银行聚集来的金钱,右翼集团的情报网,被洗脑的连续杀人犯组成的部下集团。
但是这些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想要两个东西:
代替妹妹成为毁灭世界的怪物;
保护妹妹。
而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变数:他要让妹妹回到自己身边的计划失败了,妹妹开始追寻两个人的身世。
如果一旦让妹妹发现身世的真相,那一切他为了保护妹妹所做的努力就都化为乌有了。
所以他开始湮灭一切可能引导妹妹发现身世的线索:佛多那夫妇,511幼儿之家的前院长的记录,红蔷薇别墅。
但是他都失败了,妮娜恢复了记忆,妮娜记起了自己才是被带到红蔷薇别墅的人。
他长久以来所做的事情都失去了意义:
妮娜变成了怪物,而世界上不需要两个怪物;
他所做的事情是为了保护妮娜,而他失败了。
他决定要毁灭自己,不仅是因为自己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还因为“做坏事来保护妹妹,但没有能够保护妹妹就只剩下做坏事了”的负罪感(之前他可以用“我这是为了保护人”和“我是怪物”解脱,而这两个解释都不成立了,那做坏事的约翰就只有死了)。
于是他毁灭了自己的组织,决定把和自己有关的一切都埋葬在弗兰克.波那巴特所在的小镇里。
而在小镇里他无比讽刺地发现了波那巴特的双胞胎画像,那种幸福和美丽让他知道了波那巴特其实是不希望他们成为怪物的,而他长久以来所做的一切就是徒劳,是为了防范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怪物而把自己变成了真正实际存在的怪物。
他绝望了,他希望天马杀死自己。
而天马又一次救了他:前一次是不知道他是怪物而救了他,这一次是知道了他是怪物依旧救了他。
故事的情节大体上就是如此(当然细节方面非常缺乏)。
接下来要阐述几个重要的概念:
1.对于养父母的谋杀
里面被谋杀的养父母有好多(千万不要看得别人不敢收养孩子才好,笑)。我个人把他们分为三类:
一.里贝特夫妇
这一类人是被约翰当作抛弃他们和背叛他们的母亲的代替品,一旦这类人出现了“背叛”的征兆,就会被约翰杀死;同类的人有给他们玉米吃的捷克夫妇。
二.约翰的养父母们
这一类完全是作为约翰的利用对象:进入一个家庭,利用里面可以利用的资源,等到资源利用充分,这对夫妇就变成碍事的人了(妨碍了约翰寻找新的家庭和寻找新的资源,并且还会破坏约翰作为一个领袖应该要有的神秘感和崇高感:人类总是害怕和崇敬自己不知道和不了解的东西,所以他们宁可把胜利归结为“神风”之类也不肯总结战略战术上的经验);对于碍事的东西一定要消除掉;约翰在和妹妹分开后所有的养父母都是这一类。
三.佛多那夫妇
这一对是为了保护妮娜不想起自己过去的记忆而杀的,因为佛多那夫妇知道关于约翰的情报,而顺着这些情报去追查约翰就必定会追查到妮娜的秘密,把这条线索从头上就掐断是非常重要的。
继续接着写关于4部童话的问题: 首先是《和平宁静的家》(虽然在书里这一本是最后出现,不过它最容易解释:我偷个懒)。
这本书就是归隐到卢恩海姆的波那巴特本人的写照:做了坏事的小偷,隐姓埋名居住到一个叫“和平宁静的家”(德文“卢恩海姆”的意思,结果天马和约翰都顺着这条线索找到他,真是的,太不小心了),变成了一个好人,结果连自己本来的名字和做过的坏事都忘记了。 然后是《和平之神》。
和平之神为什么在镜子里看到的是恶魔?我当时刚刚看到这个童话的时候感到无法理解。但是我在看第二遍的时候明白了。为了保护别人,为了给要保护的人带来幸福,和平之神所做的就全都是好事吗?
就好象约翰为了要保护妹妹,他不也是要做好事吗?他不也是和平之神吗?
他为了保护妹妹的幸福做尽了坏事,而和平之神为了保护人民的幸福也做尽了坏事,所以约翰变成了怪物,和平之神变成了恶魔。
所以《和平之神》的主旨是:为了保护想要保护的人,有时候必须变成恶魔;或者毋宁说有时候只有变成恶魔才可以保护别人(约翰好象把这个主旨吃得很透)。 接下来是《没有名字的怪物》。
一个又一个的名字(约翰在被一对对养父母收养的时候想必有过不少不同的名字吧),
被王子吃掉的国王和大臣们(所有的养父母),
另一个分身的怪物(妮娜),
明明有了名字,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叫这个名字(对于德国所有的记录和档案来说,约翰根本就不存在,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约翰),
但是《没有名字的怪物》应该不止于此。
《没有名字的怪物》里的主要形象和对立的观点主要是分成两半的那两个怪物。
一个怪物因为自己没有名字,所以一直想要有一个名字(怪物的力量毋庸质疑;或许对于这个怪物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自己所没有的东西吧:所以它才想要一个名字)。因此它从一个人身上附身到另一个人身上,但是每一次都因为自己的饥饿和吃人的怪物本性而吃掉了被它附身的人。而失去了那个附身者的外壳,怪物就又变回了没有名字的怪物(一切的努力变成了徒劳)。
即使它附身到小王子的身上,它没有像在铁匠奥托和猎人托马斯身上那样吃掉附身者,但饥饿和吃人的本性使它吃掉了国王和城堡里所有的人。而失去了所有认识小王子的人,即使保留着被附身的王子的躯壳,“即使有了名字,却也没有可以叫这个名字的人”,和变回没有名字的怪物根本没有区别(同样是徒劳无功)。
是不是作为“没有名字的怪物”其实就根本不应该有想要一个名字的想法呢?所以这种违背了自己作为一个“没有名字的怪物”的本性的做法才会无论如何都会遭到失败?
另一个分身的怪物说出了它的答案:我不需要名字也过得很快活,因为我们本来就是没有名字的怪物。
一直想要名字的怪物是不是出于被对方点破了自己失败的原因和对方直接指责到了它“想要一个名字”的想法是极其无聊和可笑的,从而无比愤怒所以把另一个怪物给吃掉了呢?或许是的。
“名字”在这部片子里是一个很重要的关键词:
《没有名字的怪物》,
波那巴特那句“世界上最大的罪过,是剥夺他人的名字”(还记得他在双胞胎诞生的时候和母亲的那段对话吗:至少让我给他们起名字......不,他们不需要名字......),
双胞胎穿越国界时的对话(哥哥,叫我的名字...我们本来就是没有名字的啊...),
《和平之神》里和平之神给所有的人起名字,
沃尔夫将军和天马的对话(你怎么可以认定我就是真正的沃尔夫?你怎么知道沃尔夫就是我真正的名字?认识我的人:家人,朋友,部下,一个个全都死了,全是约翰下的手。当认识我的人全都消失的时候,沃尔夫也就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了:这时的沃尔夫不是就是《没有名字里的怪物》里的小王子的写照吗?而约翰不是对沃尔夫问他“你在看什么”回答“你很快就会知道”;所区别的就是约翰是从出生就处在这种“没有名字”的处境下并且乐于为自己制造这种环境,而沃尔夫是被迫的),
结局时天马找到双胞胎的母亲,她对天马说出了她为孩子们取的名字。
“名字”,“名字”,“名字”...到处都是“名字”。
为什么“名字”是一件这么重要的事情呢?是因为“名字”是表示了一个人或者说一个物体区别于其他人或者东西存在的标志吗?有了“名字”其他人就可以把他(或者她,或者它)和其他的人或者东西区分开来而不至于混淆吗?而没有“名字”的人或者物对于整个世界而言其实上是没有存在的意义或者甚至可以说在整个世界的眼里他(她,或者它)们根本就没有存在过吗?
让我想起了《EVA》:《EVA》里是用人类精神上的所谓“心之障蔽”(每一个人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不可接触也不可和他人共享的,甚至连自身都不能或者不愿意去探询的,“绝对不可接触的领域”:A.T.FIELD)来表示人类个体和“他者”的区别。人类正是因为有这个“绝对不可接触的领域”存在,才能够保持自身的独立和完整(而当剧场版最后,“人类补完计划”发动,所有人的“心之障蔽”都被解除,所有的人类也在失去精神独立的同时失去了肉体的完整,所有人的精神融合成了一体,肉体则化为了生命之海)。
而《怪物》里则用“名字”这一具有客观性和“他者赋予而非本体根本属性”的概念来决定人的独立和完整与否,和《EVA》里用“主观精神”作为界定标准在本质上是互相对立的(从学术范畴的角度上来说,《怪物》是属于民俗学和社会学,而《EVA》则是心理学和精神病学的)。
然后我又想起了仓颉:中国古代发明文字的人。据说这位老兄发明文字,把文字刻在黄帝铸造的九鼎上并且诏告天下的时候,天地变色鬼哭神嚎,所有的妖魔鬼怪都向四面八方逃散,从此不敢像以前一样光天化日地出来害人。
为什么?因为仓颉发明的文字最早是用来标识天地万物的,当然所有的妖魔鬼怪都有了自己的名字。而妖魔鬼怪的最大恐怖在于他们的不可辩识和不可称呼(伊斯兰教的“真主”和基督教的“上帝”都不是这两位尊神的真名,而他们的真名是不可称呼的:《圣经》里写到“十诫”中有一个就是“不可称呼上帝的名”。而约翰要消灭自己的生存痕迹也可以看作是一种具体化的“造神运动”)。
而当人类可以称呼这些妖魔鬼怪的时候,这些妖魔鬼怪最大的力量就消失了:因为失去了对于未知的恐怖之后,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力量,无论花多长的时间,人类总是可以找到击败你和征服你的办法(这是古代各个民族和自然残酷进行生存斗争中发展出来的看法,对于我们现在提倡“与自然和平共存”的理念是不同的)。
所以在民俗学中,所谓“语言”,“文字”或者想《怪物》中缩小化了的“名字”的概念,在古代各个文明中都被认为是具有巨大力量的东西(我的意思不是指“语言文字是广大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啊):
西方魔幻主义作品中借用这个概念发展出来的所谓“古代语”(古代具有高度文明和魔法力量的人类所说的话,由于魔法力量在当时的普及,使得他们的日常语言就相当于可以驱使鬼神的符咒);
日本传统神话中所谓的“真名”(在这个传说中,日本人出生的时候会取两个名字:一个是平常使用的名字,这是所谓的“假名”;而另一个就是天地万物为了标识和认同这个新生命而取的,这是所谓的“真名”。“假名”的作用是为了日常的使用,而一个人一旦被他人呼唤自己的“真名”,就等于自己身上那种世界运行的规律被对方所掌握,而本人也就会绝对服从呼唤者的命令。当然这种“真名”是只有本人的父母才知道,并且被“束之高阁,藏之深山”的:这其实上可以说是“仓颉造字”传说的一个进化版本,而“名字”的巨大力量在这里表现得无以复加)。
所以回到《没有名字的怪物》。
你可以发现,虽然只是一个很短而且很简单的故事,但是在整个74集的动画中,有太多的人和这个故事有契合的地方,关于这个故事我在上面写出的或许只是一点,但恐怕永远不可能是全部。
那两个对立的怪物,没有名字也可以活下去的怪物和为了名字不惜一切的怪物,究竟谁对应了约翰,谁对应了妮娜呢?或者可以这样说,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因为妮娜把怪物隐藏在心底,而约翰为了保护妹妹在自己的外表营造了一个怪物:这里有两个妮娜,也同样有两个约翰。两个人身上的4个不同性格构成了一个颠倒(外在:妮娜善约翰恶,内在正相反)的双层(外在表现和精神深处)二元对立。
所以,想要名字的那个同时反映在两个人的身上,没有名字也可以幸福的那个亦然。 《大眼睛的人和大嘴巴的人》,一个和魔鬼订立盟约,结果得到了丰收的花园,但是丰收的花园很快就凋谢和枯萎了;另一个没有和魔鬼订立盟约,花园里什么都没有长出来。然后订立盟约的人抱怨:早知就不订了;而没有订的人说:早知就订了。
这个我们倒不需要考虑太多,大体上可以把这两个人看作人类对待生活的两种态度:一个是不惜做所有的坏事希望可以获得成功的(大嘴巴的人),但是这种短暂的成功不过是昙花一现,很快就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花园在不知不觉中枯萎了);而另一个是不想做坏事而希望靠自己的努力奋斗的人(大眼睛的人),但是现实世界的残酷决定了这种人的努力和奋斗是徒劳无功的(这种态度是波那巴特的,或许是浦泽,但不是我的啊,大家不要把我当成消极分子就可以了)。
然而这两种人作为人还有一个共同性,就是当他们遭到失败的时候根本就忽视了他们失败的根源是现实世界的残酷根本就不容许他们成功,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所谓的“成功”,“幸福”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从开始追求这种东西的时候开始,就决定了他们注定要失败的命运。而他们却只会把眼光放在一个小小的“是否和恶魔订立了盟约”的事情上面,而根本没有看到失败的根本原因是自己根本就不应该奢望会成功。
或许波那巴特就是希望通过这个故事告诉孩子们:
1.世界上根本没有幸福和成功可言,只有痛苦和失败;
2.当遇到痛苦和失败的时候,把原因归咎于其他所有的主观和客观原因都是没有办法看见世界的真相的愚人的行为。
我记得波那巴特当时是把这些故事读给孩子听,然后让孩子说自己的感受:我是不知道那些孩子的感受是怎样的,或许我在上面所写的并不一定是完全正确的(作为一个具有开放性和广泛阐述性的作品,如果让我一个人就可以解释完全,那也就太简单了),但是这些至少可以作为“如果我个人参加朗读会,我会说出什么样的感受的”一个答案给出来吧(怎么好象我有被《怪物》给忽悠过去的意思?笑......)。
最后是一个很小的插曲:大家应该还记得511幼儿之家的前院长在捷克开办那家孤儿院的事情(葛利马去追查他,结果最后发现他实际上在实行“爱的教育”的时候,他就被约翰杀了)。后来这个孤儿院里的孩子为了给院长报仇和给葛利马平反,就在街头寻找约翰;结果其中一个叫米罗修的孩子被约翰带到了捷克和德国边境的“风月街”(红灯区,专门为到捷克来寻欢作乐的外国游客开设的地区;那个孤儿院里的孩子大多是出身于这里的弃婴),受到了约翰的心理暗示和刺激,最后想跳河自杀,最后被天马和葛利马所救。
我在这里要说的这个插曲在我第一遍看漫画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而在是看动画片的时候注意到的:
在通往“风月街”的路上,约翰问米罗修:你见过你的妈妈吗?
米罗修:没有,我不记得了。
约:那你要怎么找妈妈呢?
米:没关系。如果是我的妈妈,无论我长得多大,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一定可以把我认出来的。
约: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可以认出来吗?(沉默了一会儿)你的妈妈爱你吗?
米:应该是吧。
约:那为什么不要你呢?为什么要抛弃你呢?你是带着人的期望出生的吗?有人期望你活下去吗?
米:......
约:你去吧,既然你说你的妈妈一定可以把你认出来,那么应该即使不用你说话,你的妈妈也会主动认出你吧。但是你要答应我:如果没有人主动认你的话,那就是说没有人需要你,没有人期望你出生,没有人期望你活着...到时候,你知道应该怎么办吧?
我在看动画片的时候注意到了那句“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可以认出来”。
结合这句话,回想一下影片结束末尾天马在意识恍惚中看到约翰醒来对他说的话:
...天马医生,我一直有一件事搞不懂。当时妈妈被迫选择从我和妮娜当中挑一个交出去的时候,妈妈她为什么把妹妹交出去了?...是因为比起妹妹来她比较爱我吗?...还是因为根本没法分清我们两个而把妹妹和我搞混了,实际想要交出去的是我吗?...我是带着她的期望出生的吗?我一直都很想知道啊,天马医生。...
所以结合这两段来看,约翰其实一开始并没有起要害死米罗修的心思(估计只是要和他在做家教的时候一样对孩子进行“关于社会现实的再教育”)。但是米罗修那句“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可以认出来”激怒了他(因为在他的心里一直对于母亲当时是否认清楚他们兄妹而耿耿于怀,所以他一直因此而怀疑自己和否定自己;而米罗修那种乐观和自信一方面使得他感到可笑,恐怕另一方面使得他感到无比的嫉妒和愤怒)。
所以说这里这个小插曲虽然从情节上来说很微不足道,但却是约翰这个“感觉不到任何感情,目的,好象仅仅是为了杀人而杀人”的反派人物在整个作品中唯一一次显露出他的愤怒(而他的面容一如既往的沉静如水,他的语调一如既往的恬静淡雅,只有从前后语言和行动中进行推测才能够推测出这种愤怒的存在:“愤怒”到了这个境界,差不多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而浦泽先生对于整个作品前后细节的把握和呼应更加是令人赞叹。
接下来就是要说作品中的一个漏洞了(当然这个漏洞是我认为的,有可能是我看的不够仔细,大家可以讨论和对我的意见进行批评指正):
大家应该还记得法兰克福的右翼分子为了拥戴约翰成为国家领袖而找到见过约翰的爱娃.海尼曼,想要利用爱娃把约翰找出来。当时给爱娃配备了一个叫做马丁的保镖,后来在组织要杀死没有利用价值的爱娃的时候,马丁为了保护爱娃而死。
我要说的这个漏洞是马丁在死前和天马说话的时候出现的:当时马丁受了重伤,赶到天马所在的旅馆,告诉天马“‘怪物’已经有了徒弟”而“‘红蔷薇别墅’的实验还在继续”。
前面半句没有任何问题,问题出在后面半句:
“红蔷薇别墅”的真相这个时候只有约翰和没有出过场的波那巴特知道;
天马,伦克,波那巴特的徒弟(右翼组织除了沃尔夫,格德利兹之外那第三个头目)知道的不完全;
妮娜其实知道,但她以为自己不知道;
而读者们完全是在波那巴特在卢恩海姆进行独白的时候才知道全貌的。
伦克,波那巴特,妮娜,约翰根本没有和马丁接触过,波那巴特的徒弟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一个保镖,天马则是被马丁见了两次打了两次根本没机会开口说话:
试问我们的保镖马丁先生是从哪里知道有这么一个“红蔷薇”别墅,而且里面还在做实验的?
最后要说说对于这部片子的整体观感:
很多走红的漫画后来都出了动画片,动画片走红之后就再出剧场版,然后再是真人版(我其实是反对这种倾向“真人正统化”的思想的,这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动画片的独立性:而我始终认为随着技术的不断进步,动画片和虚拟人物影片总有一天会取代真人影片的)。
但是动画片真人版的反响和效果好象总和原著有一定的差距(当然,拍摄水准和改编水准的不到位也是一个原因;但很多作为漫画的剧本有局限于漫画作品的台词和表现效果是一个相当大的原因)。而对于《怪物》,我可以说:如果要做真人,完全可以作成一部优异的悬疑惊悚剧。
整部片子几乎看不到那种局限于动画的表现手法,没有任何日本动画的类型化情节和所谓的“经典套路”:眼睛变得水汪汪的,脸变成史莱姆状,额头上的竖线,脑袋后面的一大滴汗,人跌倒后向上飞起的鞋子,天空中的乌鸦和省略号,......完全可以说浦泽是在用一种制作连续剧剧本的态度在制作这部漫画,所有不适合出现在真人身上的表现手段全部被舍弃了。
甚至可以说:《怪物》已经失去了一部分作为日本漫画作品应该具有的属性,而成为了一种介于漫画和悬疑惊悚剧之间的东西。 当然里面还是有不少在以前的经典文学作品中出现的经典老套路,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天马和伦克这对矛盾。
我印象里最早在文学艺术形式中见到这个套路是在《悲惨世界》里的冉.阿让和沙威,第二次见到这个套路是哈里森.福特和汤米.李.琼斯的《亡命天涯》。
一个逃犯和一个亡命追踪锲而不舍的优秀警察,最搞笑的是这位警察先生经常都是秃头(伦克是半秃的,琼斯是半秃的,1950年代那个黑白版《悲惨世界》里的沙威我忘了,但法国最近年来新拍版本《悲惨世界》中用的约翰.马尔科维奇又是一个发际挺高的人,以至于我第一眼看见坐在办公桌前的沙威心里直嘀咕:《银英传》里的奥贝斯坦怎么到这里来了?);可能在人们的心理,秃头的形象比较适合这种角色吧。
其实就我觉得,这种“一个逃犯和一个警察”的故事模式应该是从《悲惨世界》那一对里脱胎出来:伦克比起琼斯来,他的那种执拗死板和不近人情更接近于沙威,而天马是冤枉的这一点则更加靠近《亡命天涯》中的福特(很巧合的是福特在《亡命天涯》中也是一个事业有成的医生:笑);并且在《悲惨世界》中冉.阿让带着珂塞特逃亡,而在《怪物》中则把珂塞特这个形象(小女孩)分解成了迪特(小孩)和妮娜(女性)这两个形象。
就我目前的见识就只有找出这一个套路,或许应该还有其他的只是我孤陋寡闻而已:但是不要以为我是在批评浦泽抄袭什么的。所谓世界上文学艺术的所有主题和表现这些主题的基本手法在2000年前就已经被人类全都挖掘殆尽了,而之后的2000年来所有人所做的事情只是把这些基本手法进行组合排序,以形成更加高级的的表现手法(当然组合手段的创意高低和效果的好坏就要看作家的个人水准了)。
而浦泽,则可以被称为是一个手法高超的作家了。
基本上就写这么一些吧,因为一共只看了两遍(漫画一遍,动画一遍),所以个人感觉还是没有办法完全把握全部的脉络(到现在为止,看了两遍还没有办法把握的作品真的还不是很多:EVA,怪物,还有就是魂狩:当然或许我看的东西还太少),所以写的东西真的很少,恐怕也很不全面,也应该有不少值得商榷的地方,希望大家多多指正和批评。
另外就是希望大家可以通过《怪物》这部优秀的漫画,也通过所有看过《怪物》人之间的讨论和共同分析,能够使《怪物》中所蕴涵的道理可以为更多的人所知,而《怪物》的帖吧也能更加兴旺起来。
发布于 2014-03-2350256 条评论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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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夜138 人赞同了该回答
搬来一个让我惊艳不已的评论。转载自豆瓣,作者树骨头。评论有剧透,阅读需谨慎 (●′ω`●)PS: 天马医生真是完全理想型吖 ヽ( ^∀^)ノ----------------------------------------------------------星星眼的分割线-----------------------------------------------
【无名的约翰】
解读约翰是一件没有出路的事,只剩下几个关键词。 关键词一:名字 红玫瑰屋主人的实验类似于造神,所采用的第一个方法是让约翰‘没有名字’。没有名字的孩童要怎样定位自己呢?世界如此庞大而新鲜,他再怎样天赋异禀,也要先学习世界:
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女人叫做‘妈妈’,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小孩是‘妹妹’,自己睡觉用的大箱子叫做‘床’,没有颜色没有形状的会发出哗哗声音的东西是‘水’,碗里除了‘牛奶’,还有‘鸡蛋’,散发出香味的‘肉汤’要慢慢喝,否则会弄痛自己的‘嘴巴’,地上铺着‘地毯’,房间的角落里立着一个高大的装有‘镜子’的‘衣柜’……妈妈喜欢站在衣柜前,对着镜子穿衣服。小约翰从镜子里看见了自己,他问,妈妈,我叫什么。
‘你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那就不是床,不是水,不是牛奶或者鸡蛋,不是衣柜与镜子,那么自己是什么。所有东西都有名字,都被创造它们的人赋予了名字,然而自己的母亲却没有给他一个名字,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什么也不是呢。 年幼的约翰,比常人更加聪明,更容易陷入思考的死胡同里。他被迫过早地思考着‘自己是什么’。
‘没有名字’就等同于在一个人诞生的同时就杀死了他,约翰因此而无法建立起自己是一个人的概念,才可能在成长中渐渐冲破‘人的局限’,从而向神性靠拢。这也就是实验想要的结果。
然而实验并没有完全成功。约翰还会认为‘天马是特别的’,还会挣扎在寻找自身存在的困惑里。诚然,他把人性碾碎在了脚底,但是总有一种人类与生俱来的核心的东西保留在他的灵魂最深处。我说不清楚那核心是什么,只是有这种感觉,因为这核心使得约翰终究没有与虚无融为一体。
也许,可能,恕我妄加揣测,那个核心就是一个从血肉子宫里诞生于世的人类‘想要成为自己’的原始渴望。约翰看似不动声色,实则要比任何人都更加渴望吧。 关键词二:恐惧 人都会主动追求恐惧,看恐怖片,玩自由落体,参与高速而危险的运动,在深夜的墓地里探险,排队等候游乐场的鬼屋……恐惧源自于对未知的害怕,追求恐惧就等同于追求未知。那种体验是人类想要超越自己、想要接近无限的野心,放在这里来说,就是想要突破‘人的局限’。约翰喜欢玩味他人的恐惧心,只因几乎突破了局限的他已经失去了恐惧的能力。
那也算是他回归路上的一种探索吧。 关键词三:极端占有 夺走他的名字,完全消除他的历史,让他只认识我,让我成为唯一一个知道他的真名的人。
这就是极端占有。(痴男怨女们还是不要学) 对于约翰来说,极端占有只是一种方法,而非目的。
比如渥夫将军。
在遭遇到极端占有之后,将军对自己的认知彻底崩溃,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是否活着,找不到存在的证明。那种迷惘困惑的样子和没有名字的约翰十分相似。也许,约翰是在向将军索求一个答案:当一个人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的时候,究竟要怎样活下去。
可悲的是,他终究什么答案也没有得到。将军变成了一个只会念叨着自己的不幸的老人。失望的约翰就此扬长而去。 关键词四:回归 导致成年后的约翰发生变化的事件有三个,也是引领他向‘人’回归的三个转折点: 第一,他在图书馆内读到了《没有名字的怪物》。
绘本内容使得约翰放弃了取代老富翁的计划。他不再用极端占有的方式去剥夺他人的名字。他踏上寻找自己历史的旅程,想要回到原点。 第二,他听到了511孤儿院的录音带。
录音带里记录着十岁的约翰在被催眠之后所说的话:他最害怕的事情,是忘记妹妹。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细节。葛利马先生说过,511的孩子们害怕自己忘记自己,所以会向朋友们讲述自己的故事。然而约翰不同。他最害怕的不是自己被遗忘,而是自己遗忘了妹妹。由此可见,对约翰来说,记住妹妹是维系他‘为人’的最后底线。他一直追寻的名字中,原来必须存有妹妹的位置。
于是,他才给天马留言说‘我终于知道该去哪里了’。 第三,他从妹妹的口中得知,当年被带去红玫瑰屋的人是妹妹,而非自己。
八岁的约翰为何要吞掉妹妹在红玫瑰屋的经历,我只得出了两种可能:一种是他想要保护她,这个最好理解,也最自然;另一种是他希望自己与妹妹的记忆完全相同,从而实现‘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这两种行为指向完全不同的约翰。唯一的共同点是,它们都是对‘约翰是一个人’的保护。也算是他在失去之前的最后挣扎。 关键词五:完美 一个金发蓬松的美少年,头脑很好,性格温和,举止优雅,总给人一种温暖的亲切感觉,天生具有令人信任的特质。有他在身旁,人们会奇迹般地从根深蒂固的孤独里解脱。他极富耐心和敏感,愿意倾听他人的苦恼,能够迅速理解不同人的不同困境,并能用最简答的交谈就令人豁然开朗。
十分不可思议。
只能用完美来形容。
约翰的完美是从外界需求上讲的。他正是一个社会与一个人共同需要的那种天才。人本无完人,约翰的完美源自他那几乎突破人的局限的特殊性。所以,这是不是表明完美的代价就是这种在人性上的严重缺失。 另外,约翰的完美只是约翰的工具,只用来吸引猎物,践踏祭奠。他太了解人性的需求,懂得只要投其所好就能为所欲为。任何一个需要别人肯定、需要被爱、害怕孤独、需要通过外界来证明自身存在的人——也就是一个憧憬约翰式完美的人——都将在他的三言两语与纯净的笑容面前俯首称臣。当约翰温柔地在他人的脖子上套上项圈的时候,那个人甚至会以为那只是朝拜神明的仪式。这是最可怕的控制,不用暴力,不用交易,不用诱惑,手段真挚且明朗,带有浓郁的宗教意味。 我想知道,倘若魔鬼降临在世,要与人交易,有会有多少人愿意以丧失灵魂的代价来获得一份接近神的完美呢。 关键词六:约翰是一个已经超脱出作者控制的角色。
【真名的天马贤三】 在对抗中 从某种意义上讲,约翰的出现拯救了天马的生活。
看看故事开篇时的天马贤三:被迫放弃研究课题,为他人代笔;将要与一个价值观完全相悖的女人结婚;随时面临向权力低头的困境,甚至被迫放弃尊重生命的信仰。这一切都是人心与社会的黑暗,正一同囚禁着他,令他孤零零地站在岔路口上,差一点就深陷堕落的泥潭了。幸而约翰出现,给了他一个不再在泥潭边缘徘徊的机会。
九年后,天马与长大后的约翰重逢,得知了真相。天马的人生在此处被活生生折断。他以最基本的对生命的敬畏而救下了约翰,不料约翰是一把屠刀,还用一种赶尽杀绝的方式藐视着天马的这种敬畏态度。比起之前,那些司空见惯的社会堕落式的对信念的践踏,约翰的方式要讽刺残酷得多。在前一种困境面前,天马可以成为一个英雄,但在后一种困境面前,他将永远是一个凡夫。
凡夫存活于世,做得最多的事情便是对抗,与他人的对抗,与社会的对抗,与自然的对抗,以及自己与自己的对抗。天马的旅途涵盖了每一种对抗,而旅途的起点便是约翰对他的信念的挑战——天马自身与自身的对抗。他一直念叨着要用一把手枪结束这一切,到最终却是所有人物中最无法开枪的那一个。(插话:天马的‘无法开枪’会不会也是约翰寻求的呢。)对生命的敬畏是天马‘为人’的最后底线,他若杀了人,就将不再为人。他的灵魂自然要坚守这个底线,于是他在矛盾中苦苦挣扎,在自我怀疑的悬崖边上如履薄冰。
每一种对抗都有它的结局,失败或者成功,自我对抗的胜利意义,就在于达到一种非对抗性质的自我平衡。 天马的平衡便从他再一次选择救活约翰的那一刻开始。 可以说,约翰的出现,从根本上讲,改变了天马的对抗形式:从与外界的对抗改变为与自己的对抗。但凡有追求的故事都是这样的,传统单一的正邪对战已经拿不上台面了。 天马与约翰的无缝契合 天马执着地奔向约翰这个符号,丝毫不理睬世界上是否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而约翰呢,正在用他的完美打造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世界。这正是他们二人的俄罗斯方块似的契合:
天马失去了外界依存,单靠唯一的信念支撑自己活着;约翰建立出稳固的外界依存,内心却始终空无一物。 几句台词 我不接受任何人的委托,要杀约翰是我自己的意思。
妮娜,别开枪杀人!
我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才要找约翰的。
我不知道我所做的究竟是不是正确的……我不知道患者的善恶。我的罪,我的罪是救了那个少年一命,但是,但是,医生有权利根据患者的善恶来选择是否要救他们吗!
只要还活着,就不要放弃希望。
不能再有牺牲者了!
绝对不可以轻言放弃。
他不希望你们这样,他真正的愿望,是大家一起回家乡。
我再也不能让你被卷进来了……我毁了你的人生……真的很对不起你……你一定要幸福。
死去的人并不希望活着的人为他们报仇。 其实天马这个人很简单。他所相信的真善美全都是最普世最纯朴的那些正面人性。他并无什么飞天遁地的能力,甚至连他所坚守的正义都是最媚俗的那一种。
然而约翰说了,天马是特别的。在约翰这个濒临神性的人的眼中,所谓的特别是不是就是指太是‘一个人’了呢。那是一种天生地长的人的本初模样,我们都需好好保护的珍贵。 【闻名的浦泽直树】 叙事 故事一开始就设置了一个极端事件,让天马的信念面临绝境,从而逼迫他在最后关头做出了最能体现他的深层性格的举动。土耳其人的死,家属的质问,艾娃与院长的态度,约翰兄妹的出现……作者毫不手软,于一个起承转合之内就将天马的境遇、性格、信念等统统呈了上来。约翰事件是土耳其人事件的升级,残酷得连递进的空间都不给,犹如一段堪比悬崖的陡坡。陡坡自然是为天马而设的,还同时带出了负责悬疑的约翰与一个铺垫重重的大前因。然后,故事开始,天马再一次做出了天马式的抉择。
开篇之后,天马上路,然而这段悲剧英雄式的漫长旅程并未唯天马独尊。他是整部《MONSTER》的主角,却不再是各个单独篇章的主角。每一个篇章都有新人物,每一个新人物都有一段属于他们自己的强大而完整的故事。天马隐入到这些人物的言谈与背景中,活在线索里,经常只通过别人的三言两语来展露一下自己的近况。主线剧情因此而向前推进,副线剧情横向铺展,丰富着整个故事与主角们的形象。 其实,这种叙事手法并不新鲜,浦泽直树选择了它,就表明他想要表达的东西是无法完全交给天马约翰等人去承载的。那一路上,拯救与毁灭不停地轮回上演着,天马负责拯救别人与自我拯救,约翰负责毁灭别人与自我毁灭。拯救还是毁灭,每个人的结局都只能取其一。‘
人类可以变成任何东西’,红玫瑰屋主人做了太多错事,唯独这句话说得很对,上善至恶,天堂地狱,只在一念。 另外,不要因为那些与约翰无关的小故事就感觉故事拖沓,试想一想,倘若天马遇上的陌生人个个都与约翰有牵扯,那他的运气也未免太好了吧。那将损害故事的真实感。 几个特点 特点一:
当一个篇章故事交待妥当,作者就会在高潮处戛然而止。一般来说,高潮的结束本该是故事的结束,我们常规看到的所谓结局都是为了照顾读者的情绪而添加的,然而,在这些单一的篇章里,浦泽直树完全没有想过要照顾什么读者情绪。 特点二:
讲故事的人都喜欢看到观众的惊讶神色。浦泽直树也一样。他会在娓娓道来的时候,突然揭露出某个真相,令读者惊讶地叫出声来,而那个真相又是在合理真实的情况下、最令人震惊的唯一一种可能。
比如,在最后的小镇,揭示旅馆老板就是当年的红玫瑰主人的时候。 特点三:
艾娃发现罗伯特在跟踪她的那个小片段。
她先是听到了罗伯特打电话的声音,起了警觉,然后跑回旅店房间,又惊惧地嗅出房间内处处充满了罗伯特的气味。就是那个气味,作者侧重表现。之前艾娃与罗伯特发生过SEX,所以才对那个男人的气味如此敏感。这完全是女人的角度,是女人面临直觉时的纯粹反应,竟表现得这样细腻。 特点四:
经历了变故之后的艾娃回忆天马。
几格没有对白的特写画面,就把她对天马的思念全数浇洒在了纸上:当时,公园内起风了,保温水瓶倒在地上,三明治沾满了泥沙,他微笑着,看起来是那么落寞……
这个片段的温柔寂寞的气氛十分饱满,浦泽直树拿手的留白尽显魅力。 特点五:
约翰偶然读到《没有名字的怪物》,当场晕厥。
由此看出浦泽直树的大胆笔法。在此之前,他一直都十分温和而谨慎地、几乎是旁敲侧击似的塑造着约翰,突然在这里下手,从正面单刀直入,让约翰的内心秘密赤裸裸地展露了出来。 结局唯一性之一:约翰的消失 浦泽直树容易烂尾,故事最后的空病床恰好可以为他辩护一下。他给约翰的结局不是死亡,也不是充满悔悟的生存,而是让他安静地、平静地消失在天马转身之后。传统故事形式里的‘生命永无止境’与‘死亡不可避免’都无法承载约翰的延续,他的消失延展出了第三条出路:消失既是永存。无所谓一个人是生是死,也无所谓他走向了哪里,约翰就此以神话的方式永远存在了下去,就像那些不可解释不可理喻的一切,谁都无法证明其存在,但同时,也无法证明其不存在。信则有不信则无。
至于约翰自身,那便是‘你愿意相信他在哪里他就真的会在那里’了。约翰本是非人的约翰。浦泽直树与红玫瑰主人一样,创造他就等同于创造了神明。约翰的结局成全了他们,也大大强化了故事结尾的唯一性。试想一想,倘若约翰被制裁,像一个廉价反派那样死在弥漫着血腥气的大雨里,又或者在苏醒之后,跪在死者的墓前忏悔过错……会不会给人一种被敷衍的感觉呢。那样的话便是真的烂尾,好不容易创造出的史上最强凡人反角也将毁于一旦。 不过,这又仅仅是从故事美学的角度来说的,倘若论及私人愿望的话,我还是希望天马的信念与最后的那一枪上已经重塑了约翰,约翰的回归终于修成正果,他的末日风景里也开出了别样的景色。只是愿意相信如此。 结局唯一性之二:最后一枪 开枪是杀人之举,天马的‘除恶之念’终究无法与‘杀人’建立起自然的因果。最后射伤约翰的人不是他,也不是妮娜或者伦克,不是任何一个人以正义、真实、善良的名义追踪着约翰的人。能够打倒怪物的,也只能是怪物,然而最后击倒约翰的那颗子弹却来自于一个游手好闲的醉鬼,出场不过几个镜头,生活堕落得如同一个人渣。
然而,就是这个人渣,在目睹到约翰拿枪对准儿子的时候,不假思索地扣下了扳机。于是我们发现这个人渣终究还是有爱的。
无论这种爱被人性的负面掩埋得多深、多牢固,它还是会震碎枷锁,趋势人去做出保护所爱之人的举动。它源自为人的本质,很低微普通,不涉及人类的理性,也与道德层面上的善恶无关,更没有天马的信念与救赎那样深远而崇高。它是如此平凡,却又恰恰是接近神性的约翰想要回归的目标。 约翰终究败给了他正在追寻的东西,就像某个人说的,
每个人都是他自己的真理的猎物。 倘若我与浦泽直树有什么契合的话,我希望我已经理解了他想要表达的那些最朴质的真理:
人的本质中的爱,天生就具有改变末日风景的力量,也可以让任何一个没有名字的人好好地活着。
编辑于 2014-11-2813811 条评论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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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克维尔9 人赞同了该回答
首先,我觉得monster是一个很开放式的作品,你心里有什么就能从中看到什么,所以寓意这个东西不具体一点好难说问的是什么。
然后讲讲我自己对monster的理解。
第一次接触是动画版,本港台粤语版深夜1点半,应该是初中的时候。后来买了盗版四合一漫画看完了。
对于这样一部成人向作品接触年龄实在太小了,很多都没看懂,包括最后母亲推出去的究竟是妮娜还是约翰都没明白。
然后最近我又重看了一遍动画,发现十几年时间,我还记得天马医生因为救了约翰而走上逃亡之路,记得手枪一定要连射两发,记得511的恐怖压抑,可不论是红蔷薇读书会还是格里玛,还是土耳其街火灾还是最后的小镇屠杀我都忘光了。关于谜底深深印在脑海里的只有一点,在那个三只青蛙招牌的房子里母亲被逼迫着,然后推出去了打扮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里的一个。不论是妹妹的视角,哥哥的视角都仿佛自己经历过一般,那种恐惧深深烙印在大脑皮层里了。可能也正是在很小的年纪看了monster,对约翰和妮娜的恐惧才如此感同身受。
结局,天马在恍惚中看到约翰问他,母亲到底是更爱自己一点还是根本没分清谁是谁。浦泽没给答案,貌似是个开放式的二选一。但对十几年前的我而言模模糊糊感觉到就只有封闭式的第三个答案。为什么母亲要把约翰和安娜打扮得一样呢?好像试验从来没有要求过两个人要打扮成同性,所以我只能理解为这是母亲的自发行为。母亲这么做的最大动机大概是她早知道自己会被迫做出选择,所以她只是想模糊自己对双胞胎的认知。她不知道自己具体舍弃的是哪一个时,她的罪恶感也许就能小一些。约翰猜母亲没能分清谁是谁,的确如此,只不过不是没能分辨,而是不去分辨。要知道如果母亲不曾预想过被迫舍弃一个的话,被逼到头上她的反应应该是死死抱住两个直到其中一个被生生拖走。但她没那么做,在语言的压迫下她就屈服了。虽然她反复述说着自己对试验方这一巨大势力的憎恨,但因为爱人被轻易抹消掉,母亲早就认识到自己无力反抗那个势力。所以虽然她很矛盾很惊恐,但她也轻易舍弃了安娜,或者约翰。
进一步说,母亲是爱双胞胎的(或者说我们/天马希望母亲是爱双胞胎的),具体表现为母亲为双胞胎取了名字,母亲听到两人都还活着时留下了泪水。可是母亲真的爱双胞胎吗?当结局天马去见母亲时,母亲首先说的依然是她深爱那个人,她痛恨另外一个人,所以她腹中的孩子将会复仇(道具)。当安娜从红蔷薇逃回三只青蛙时,母亲已经永远抛弃了好不容易留下的约翰。母亲也许是爱双胞胎的,但一定没有天马想象的那么爱。而我们在解读母亲这个角色时,是不可能不代入情绪的。
另一边,不论是被舍弃的安娜还是被留下的约翰,在母亲选择的那一刻应该是不明白将会遇到什么的,只是被母亲的恐惧所感染。怪物并未诞生在红蔷薇之家,更不是511。在母亲将双胞胎的一人推出去时,不论是约翰还是安娜就都产生了怪物的一面。或者更早之前,在他们接受教育洗脑,同时被母亲的仇恨洗脑时怪物就诞生了。因为插画家出于爱对安娜说的话,所以安娜变成怪物成了一种可以避免的选择,而安娜将红蔷薇之家发生的一切告诉约翰以及被选择的约翰仍然遭到母亲抛弃使约翰变成怪物成了必然。
以上就是主要想说的。另外补充一点十几年后重看的发现。
不论插画家,还是511的院长,当几十年后找到他们时他们已经选择爱的教育或因为爱而赎罪了,很难说是任何人造就了约翰这个怪物。两位主使者都人性尚存或者说尚有良心的人。但他们的造物,约翰,也包括罗伯特却脱离控制走向了虚无与绝对恶。那么两名主使者当年的疯狂应该是既源于自己也源于时代,随着时代流转,人的疯狂趋于回归,疯狂的造物却超越时代脱离了控制。何其讽刺。